傍晚,老李头照例拿着笤帚和簸箕在整个园区逡巡,这是他多年的习惯。四周一片死寂,一阵阴风吹过,几片烧了一半的纸钱吹到了老李头脚下,他习惯性地一边扫进簸箕,一边不满地嘟囔,“这些人, 也不知道烧干净……”蓦地,他收住话头,侧耳细听。
“死丫头,死鬼,都是你害的。”
是女人咒骂的声音,声音不大,但在傍晚寂静的公寓区却听起来格外刺耳。老李头拿起笤帚,顺着声音快步走过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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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个女人站在一处坟茔前,狠狠地用脚踩着什么东西,不住声的咒骂,“苏丽,你死了也不让老娘安生,扫把星!你活该下地狱!”
老李头一惊,目光扫到女人脚边的东西——一个小小的骨灰盒,上面还嵌着小女孩苏丽的照片,女人脚下踩着的正是苏丽的骨灰。他怒火攻心,抄起笤帚劈头盖脸地冲着女人打过去,“畜生,你连小孩子的骨灰都不放过。”
女人一惊,躲闪不及挨了几下,她向公墓区外跑去,尖着嗓子大笑,“我生出来的东西,活该我杀,我踩。”
老李头追了几步,女人跑远了,他惦记着苏丽的骨灰,不再追,回到墓前,蹲下身小心翼翼地将被女人撒了一地的骨灰捧回骨灰盒,老人的泪扑簌簌地流下来,“小苏丽啊,你怎么这么可怜,遇上个恶魔一样的母亲,活着遭罪,死了也不得安生。”
死状凄惨的小女孩六年前的一天,凌晨一点,六岁的小女孩苏丽从疼痛和饥饿中惊醒,房间里一片漆黑,隔壁传来妈妈和哥哥轻微的鼾声,是的,妈妈每天都陪着大她一岁的哥哥睡,可,从没陪过小丽丽一天。
在阵阵尿意中,小丽丽强忍疼痛从她睡觉的墙角站起身,她不能尿在地上,否则就会挨妈妈的毒打。
蹲在痰盂上尿过尿,小丽丽想要起身,可周身的剧痛让她整个人疼得直打哆嗦,“妈……”一声妈妈还没喊完,女孩就倒在了地上,锥心刻骨的疼痛让她小小的身子紧紧缩成一团。
空气冰冷,死亡的气息笼罩了整个房间,小丽丽张大嘴巴、睁大双眼,似乎在本能发出求生的呼叫,但却发不出一丁点声音。
1993年3月10日凌晨1点,六岁的小女孩苏丽在饥饿和剧痛中悄然死去。次日,燕志云发现苏丽的尸体后,第一反应不是带孩子去医院抢救,更不是悲伤哭泣,而是掩盖自己的罪行。她擦干净苏丽遗留的尿渍和血渍,扒下尸体上混合着脓血的破烂衣衫,套上崭新的衣裤。
这身新衣服还是好心人送来的,小丽丽生前多想穿啊,她看着新衣裤,伸出手,想摸一摸,“啪!”燕志云一巴掌拍着她的手上,疯了一样嘶吼,“滚,把你的脏爪子拿开。”接着便揪着小丽丽的头发把她像扔垃圾一样重重丢在地上。
苏丽的头发被硬生生扯下来一大把,头皮生疼,她躺在冰凉的水泥地上,眼里涌动着大颗的泪,但她死死咬着嘴唇,不敢哭出声来,长期受到非人虐待的经验告诉她,不能哭,更不能反抗,否则妈妈会打得更狠。
如今,小丽丽穿上了崭新的衣裤,那身衣服套在尸体上,显得好大,她已经六岁了,可是身高只有95厘米,骨瘦如柴,遍体鳞伤。这时,燕志云正盘算着如何神不知鬼不觉地把苏丽的尸体扔掉,如果别人问起来,就说送苏丽回老家了。打定了主意,燕志云抱起苏丽,出了门。
走出家门没几步,居委会主任张育英看到燕志云抱着苏丽,愣住了,在她的印象中,燕志云从来没有抱过这个女儿一次,事出反常必有妖。张育英拦住了燕志云,片刻后,她发出了骇人的惊叫。
当天下午,苏丽小小的尸体躺在了公安局的验尸床上,法医解开她的衣服,倒吸一口凉气。小丽丽的头发又稀又黄,被揪得长短不一,有些甚至被扯掉了,露出一块块紫红色的头皮。嘴唇和下巴呈青黑色,破了皮,留着脓水,很明显受过的严重的烫伤。
一条条肋骨在薄薄的皮肤下清晰可见,臀部骨头突出,只包裹着一层皮肤,四肢也是瘦得皮包骨,手腕部分看起来只有成年人的大拇指粗细。孩子浑身满布伤痕,有些伤口已经溃烂,留着脓水,就连手指甲和脚趾甲也是青紫色的,全身上下除了脚底,没有一处皮肤完好。
面对这具生前饱受摧残的小尸体,即便是从业数十年的老法医也忍不住红了眼圈,而这一切都是出自苏丽的亲生母亲——燕志云之手。
恶魔母亲燕志云恨苏丽,恨这个害她失去工作的“死丫头”,她原本是西宁市民族鞋帽厂的工人,在怀了苏丽之后,自知违反了计划生育政策,为了逃避单位的处罚,孩子刚一出生,她就交给自己的弟媳妇代养。
孩子满月没几天,燕志云又把孩子送到了新找的保姆家中,这一住就是一年多。直到她偷生二胎的事被单位发现,她被辞退,燕志云这才把苏丽接回家。
那时小丽丽才一岁多,她从出生就没有和自己的母亲相处过一天,小小的孩子面对陌生的家,陌生的母亲,害怕、哭泣。丢了工作的燕志云本就窝火,她把所有的怒气都发泄在无辜的小丽丽身上,听到孩子哭,抬腿就是一脚,踹的小丽丽半天爬不起来。
一岁多的孩子还不会自主大小便,每当小丽丽弄脏裤子,燕志云就狠毒地掐她的臀部和隐私处,直到掐得血痕斑斑才停手。可怜幼小孩子根本无法反抗,张着小嘴,哭得嗓子嘶哑,可是她的母亲置若罔闻,一心只想发泄怒火。
日子久了,时刻都活在惊恐中的小丽丽大小便失禁,甚至会因为燕志云一声吼而尿裤子。见此,燕志云更气了,看到小丽丽瑟缩着小小的身子,拖着湿漉漉的裤子,她一顿拳打脚踢,打累了,才肯住手,气哼哼地扔下一句,“今天不准吃饭。”
从回到燕志云身边到死,小丽丽没有吃过一顿饱饭,每一天都在挨饿。燕志云心情稍好就扔给她两个小小的馒头,或者命令小丽丽捧着小碗到她面前一字不漏地说出,“好妈妈,丽丽要吃饭。”才给小丽丽舀小半碗面条。
遇到燕志云心情不好的时候,小丽丽一整天都没吃没喝,她眼巴巴地看着哥哥苏超依偎在妈妈怀中,妈妈含笑给哥哥喂饭。
小丽丽饿得肚子生疼,渴得嘴唇干裂,她不敢跟妈妈要饭吃,妈妈会打她,一想到妈妈的拳头,小丽丽忍不住打了个哆嗦。
冰天雪地中,小丽丽穿着单薄的衣衫,瑟缩着走出家门,来到院中,小鸡围拢在一起正在啄鸡食吃,那鸡食看起来真好吃,已经饿到极点的小丽丽只想吃东西,才三岁的她根本想不到那不是人吃的东西,她和鸡趴在一起,伸出脏兮兮的小手抓起鸡食塞进口中。
1990年深冬的一个晚上,燕志云的邻居马秀青敲响了燕志云家的门,门开了,马秀青说:“燕大姐,我家保险丝烧断了,没电了,你家有保险丝吗?”燕志云躲闪着马秀青的眼神,挡在她身前,“我找找看,要不你先出去,我去找。”
马秀青眼尖,看到了燕志云身后正跪在搓衣板的小小身影,对燕志云虐待小丽丽,她早有耳闻,现在燕志云堵着门还要支走她,马秀青心下起疑,一把推开燕志云。
在马秀青17年的人生中第一次看到如此惨绝人寰的场景,3岁的小女孩跪在搓衣板上,嘴上被黄色的膨体纱线缝了四针,鲜红的血珠浸透了纱线,顺着孩子嘴边打了结的长线头滴落。孩子疼得小脸煞白,脸上满是泪痕,泪水混着血水染红了胸前薄薄的衣服。
大骇之下,马秀青说话都有些结巴,“你,你这是干什么?”燕志云满不在乎,“这死丫头偷吃鸡食,我把她的嘴缝上,看她还吃不吃。”说着话,她扫了一眼马秀青,顺手拉住小丽丽嘴边的线头,用力一扯,“我把线拆了,你千万别告诉别人。”
孩子痛呼一声,整个人发着抖倒在地上,她伸手捂住嘴,鲜血从指缝间流出。马秀青再也看不下去了,她的泪水夺眶而出,飞快地跑回家,扑在妈妈身上大哭,说出了事情经过。马家人十分气愤,立刻将此事上报居委会。
居委会主任马育英等人当天晚上就来到燕志云家,寒冬中,小丽丽穿着破烂不堪的单衣单裤和一双乌黑的凉鞋,躺在潮湿阴冷的屋子里,零下十度的天气,孩子身上只盖着一块破旧的绒线小毯子。
孩子的嘴唇上有4处淤青的血斑,脖颈间和小脸两侧紫红色的掐痕,显然这是燕志云缝小丽丽嘴的时候强制性掐了她的脖子和脸。
张育英心疼地抱起小丽丽,不顾孩子脚上发出的恶臭,想要脱下她脚上的凉鞋,给她暖暖小脚,鞋子脱掉了,破烂不堪的袜子却被脚上的脓血黏住,张育英一动袜子,小丽丽就疼得掉泪,“张奶奶,疼。”
孩子凄惨的哭声让在场所有人心疼掉泪,纷纷开始谴责燕志云。街道居委会的干部和邻居们苦口婆心地劝她对孩子好一些,《西宁晚报》、《青海日报》的记者报道了此事,社会各界人士或谴责或劝阻,大家只想让燕志云对小丽丽那怕好一点点。
但燕志云面对这些劝告,却怒火中烧,她觉得人们都在骂她,而这都是“死丫头”苏丽的错。面对来访的人们,她不说什么,人们一走,燕志云关上家门,凶相毕露,扯住小丽丽的头发,狠命地掐她,拧她,扇她的耳光。
可怜的孩子无助地哭喊更加激怒了燕志云,直到小丽丽连哭都哭不出来了,她才罢手。
1993年3月2日,小丽丽坐在墙角血迹斑斑的绒线毯子上,把脏兮兮的手指塞进口中吮吸着,羡慕地看着白白胖胖的苏超坐在沙发上吃雪糕,燕志云正在厨房炒肉,她要给宝贝儿子做红烧肉吃。
小丽丽忍不住吞咽着口水,她本就饥肠辘辘,闻着肉香,就更饿了。不一时,燕志云走出厨房,急匆匆向厕所走去。在饥饿的驱使下,小丽丽走到厨房,顾不得烫,伸手抓起一块肉塞进嘴里。
不等一口肉咽下去,小丽丽背后就传来燕志云的怒吼,“死丫头,馋鬼。”接着,燕志云扯起小丽丽的头发就往墙上撞,孩子额头流血了,她拼命捂住嘴,不让自己哭出来。
燕志云打累了,把孩子扔在脚下,还不解气,她扭头看到锅中沸腾的热油,眼中戾气暴增。她再次揪着小丽丽的头发把她拽起来,拿起铁勺盛满滚烫的油,灌进孩子口中。
“嘶”孩子娇嫩的嘴角升起白烟,小丽丽撕心裂肺地哭叫,拼命地挣扎,燕志云不为所动,她死命地控制住小丽丽,狂怒地继续往孩子嘴里灌热油,血水混合着热油滴落,血迹斑斑,小丽丽疼得晕了过去。
从这天开始,苏丽再也不向燕志云要饭吃,她蹲在厕所,捂着肚子,疼得满头大汗。常年在外赚钱的爸爸回到家,看到小丽丽在厕所蹲的时间长了,挥起鸡毛掸子冲进去,对着小丽丽一顿乱抽,一边打一边骂,“老子生了你,你的命就是老子的,我打死你。”
燕志云听到后也冲上来和她的丈夫一起打,在这对恶魔夫妻眼里,孩子的命他们给的,打死打伤别人管不着。
在苏丽死后,燕志云被判七年有期徒刑,但她死不悔改,甚至还觉得都是苏丽害她蹲了大牢,这才有了文章开头的一幕。
父母本是孩子最可靠的依赖,但有些恶魔父母却将孩子带进深渊、地狱,面对恶魔,不能寄希望于劝告和良心发现,法律才是孩子们最好的保护罩。早在1987年,我国就有了撤销监护人资格的相关法律,但直到2015年才有了全国首例撤销父母监护权的案例。
执行难度大成了这项法律迟迟不能落到实处的壁垒,2021年颁布的《民法典》中详细明确了可剥夺亲生父母监护权的六种情形,成为打破壁垒,保护未成年的安全罩。律法无情,制裁有罪之人,孩子无辜,只愿安康。